Bosco十四個月大時割傷右手無名指,經兒科醫生陳以誠治理。傷口沒有拆開檢查至少八天後,手指變黑要切除。

新聞耳目

「兒歌醫生」陳以誠 屍化 BB手指

2013年01月24日 ~~ 第1194期 香港《壹周刊》

曾與藝人薛家燕合唱《醫者父母心》、有「兒歌醫生」之稱的兒科醫生陳以誠,作風高調,唱兒歌、寫專欄搞講座,成功俘虜一眾家長心。
他的身份不單是「兒科聖手」,還是醫學會副會長、醫委會「舉足輕重」成員,擔任委員超過十年。
一名十四個月大的男嬰右手無名指因意外受傷,父母慕名找這位陳醫生診治。可是經他治理後,手指缺血屍化,最後須接受手術把半隻無名指切除。
兒子變成殘缺,父母索償,法庭裁定陳須賠償三十一萬元,事後陳還辯稱自己並無疏忽。
男嬰母親向醫委會投訴,醫委會審理後,竟然接納陳以誠解釋,裁定他對男嬰已作出「恰當治療」。

羅彥博( Bosco)現年四歲多,是家中大仔,對下還有一個兩歲妹妹。一仔一女一直是父母命根。意外前羅父在中環一間髮型屋任職髮型師,母親在精品店兼職售貨員,一家住在馬鞍山居屋,生活尚算不俗。 Bosco出生不久,父母早就為他作好一切準備。「將來讀書生活,我哋都計劃晒,我哋事事都以囝囝作為中心。」


Bosco右手無名指因呈屍化需要切去一半,切口位圓周有十七毫米,左手同一位置只有十一點五毫米。


「兒歌醫生」陳以誠診金不便宜,診費一律五百元起。

慕名找陳以誠


Bosco幾個月大時出現氣管問題,因陳以誠的名氣找他治理,「 Bosco有病,我哋盡量安排佢睇私家醫生,揀陳以誠,因為佢出名,我哋希望囝囝得到最好治療。」
陳以誠七七年香港大學醫學院畢業,曾於公立醫院工作十年,後轉為私人執業兒科醫生。他是醫學會副會長兼醫委會委員,工餘時間創作兒歌,多次奪得無綫電視兒歌金榜三甲位置,並不時撰寫報章專欄及參與講座,在孩子父母心目中一直人氣高企。
○九年八月十日下午,當時十四個月大的 Bosco坐在嬰兒車,右手手指插入寓所鐵閘小孔,母親未察覺繼續推車,孩子的右手無名指立即被鐵閘割傷,母親想起猶有餘悸,「勾起咗一嚿肉,傷口好深,不停流血。」
母親立即帶兒子到威爾斯醫院治理,她稱醫生建議替囝囝全身麻醉縫針,工作中的父親聽了消息後心急,於是致電陳以誠查問,陳建議用一種黏膠把傷口癒合,不用縫針和麻醉。
當晚陳以誠在浸會醫院,為 Bosco以皮膚黏合劑 Dermabond黏合傷口,再包上紗布和繃帶。 Dermabond是一種膠水,有醫生指通常用於直線、乾淨和淺傷口,幫助癒合。父母指住院期間,不停見傷處持續有血和液體流出,住院四天後出院。
之後父母按照陳吩咐,不敢觸碰和拆開傷口,並分別於十五日和十八日帶 Bosco到陳以誠私家執業位於旺角的診所覆診,憂心地向陳以誠詢問, Bosco自受傷後「成日扭計又喊」,連無名指沒被繃帶包紮的下截,亦出現紅腫水泡,着陳打開紗布繃帶查看傷口,但陳當時堅決反對,「佢話盡量唔好拆,咁樣傷口會爆,前功盡棄。」


不少家長慕名找陳以誠睇症,其旺角診所除了「兒科聖手」的牌匾,還貼滿他的專欄文章、訪問,更有他的兒歌唱片供家長選購。


陳以誠○三年因創作兒歌《眾志成城抗肺炎》而成名,有「兒歌醫生」之稱。

手指屍化要切


八月二十一日,陳以誠在診所為 Bosco拆傷口,赫見手指屍化變黑,「全場人呆咗」,陳以誠慌忙打電話,輾轉送 Bosco到伊利沙伯醫院。
急症室人員一見到 Bosco手指狀況,大為緊張,派出一隊醫護人員為 Bosco治理,指傷口因長時間包紮枯死,已呈屍化,需要切除部分手指,「老婆喊到呼天搶地,陳以誠想道歉,我老婆都趕佢走!」 Bosco在九月三十日進行手術,切除半隻無名指。
現時 Bosco已四歲多,精靈活潑,驟眼看與一般小朋友無異。但右手剩下的半截無名指,明顯比其他手指粗。記者見他寫字畫畫時,無名指都縮起。
「佢寫字寫多兩寫就攰,揸筷子嘅時候隻手指仔會頂住,所以揸得唔好,成日都話要用匙羮。」母親說,試過有同學仔追問 Bosco的手指, Bosco悶悶不樂問︰「點解我會無咗半隻手指?我大個係咪會好番?」父母每次聽見都心如刀割,父親更是自責︰「我覺得自己好大問題,搵呢個醫生睇個仔!」二人事後聲稱失眠、情緒低落,曾求助精神及心理醫生。

醫委會投訴甩身


父母一○年七月入稟高等法院向陳以誠索償,陳承認責任,父母分別為兒子和自身精神受損索償六百三十萬元和四百五十萬元,法官形容索償誇張,而陳代表律師指 Bosco索償只值廿六萬。但對於 Bosco父母來說,兒子的確是「無價之寶」。法庭去年十一月先審理男嬰賠償金額,裁定陳須賠償三十一萬四千多元,父母正就此提出上訴。
同一時段, Bosco母親向醫委會投訴陳以誠專業失當,並附上一堆相片,包括囝囝手指被包紮時的相片,但去年九月收到醫委會書面回覆卻大失所望。
一般而言,醫委會收到投訴後,會由初步偵訊委員會的正副主席徵詢業外委員,若認為投訴有理,便交由初步偵訊委員會考慮。初步偵訊委員會審議申訴及考慮涉案醫生的解釋後,才決定個案是否表證成立而呈交醫委會進行正式研訊。
醫委會初步偵訊委員會曾召開兩次會議處理該投訴,但只聽取陳以誠單方面解釋,從無傳召父母。委員會指,相片顯示 Bosco手上的繃帶有兩吋闊,但陳以誠辯稱他診所所用的同款繃帶只有一吋闊,陳更指「相片中顯示的傷口包紮狀況不是由他處理」。
另外,委員會亦指根據陳提供的醫療記錄,認為陳對傷口有緊密監察,並採取適當措施,總括「陳醫生為你兒子提供恰當治療」。
母親收到回覆立即崩潰,她堅稱親眼見陳以誠用兩吋闊繃帶包紮傷口,同場還有護士,她又指陳以誠醫療記錄用了不同顏色筆填寫,非常凌亂,懷疑有人曾更改記錄。
「我以為醫委會會幫我個仔攞番個公道,但醫委會收到投訴,問都無問過我,憑佢(陳以誠)一面之詞就判佢無錯?」母親說時哭成淚人,本月初再向醫委會投訴。
記者翻查記錄,當時初步偵訊委員會主席是醫生蔡堅,蔡是醫學會前會長,經常與陳以誠出席醫學會活動。


父母以為醫委會會認真審理陳以誠專業失當,豈料該會回覆相信陳以誠的解釋。母親即時崩潰,「我點同我個仔交代?」


母親堅稱 Bosco傷口一直由陳以誠處理,手指最外層的啡色兩吋闊 coban彈性繃帶亦是由陳親手包紮。照片是○九年八月廿一日到診所拆傷口前所攝。

「只是小問題」


陳以誠上週在診所接受本刊訪問,一提是次事件立即七情上面︰「我完全愛錫個小朋友,因為 Bosco事實上我接觸咁多次,由佢 BB幾個月大去睇我,我當然對佢好有感情,所以好關心佢!」
他稱自己對孩子受苦也感傷心,但他以案件正在上訴為由,拒絕透露當日的治療程序及細節,只以「唔好彩」形容事件,又說孩子手指殘缺只是「小問題」,「你有啲小問題,完全唔影響你將來做一個人,工作更加唔會影響,做記者、總編輯、醫生、律師,甚至用手指彈琴,我哋都知道有三隻手指都可以去開音樂會啦!」
他還顛倒是非,說在民事索償案承認責任並非等同承認疏忽,「法庭上次判決無講到我有無錯,無話我疏忽。」
但事實上,法官在判辭中已列明陳以誠承認責任,法官更鼓勵將來長大成人的 Bosco要勇敢在人前說:「 An incompetent doctor was responsible for the loss of half his finger.(一名無能力醫生令他手指缺了一半。)」


醫委會接納陳以誠的解釋,指傷口不是由陳包紮,其間有緊密監察傷口,而有專家指手指缺血情況是自上一次覆診後發生,認為陳沒有專業失當。


Bosco右手無名指明顯較其他手指粗,揸筆揸筷子時顯得吃力。

醫委會被批互相包庇


九九年董曉明醫生(中)為病人做手術時傾電話,醫委會卻判決他沒有專業失當。(《蘋果日報》圖片)

負責把關的醫委會,經常被批評包庇醫生。醫委會現有廿八名委員,七人由醫生直選,七人由醫學會選出,十四人由政府委任,當中包括四名非業界人士。每年醫委會接獲近五百宗投訴,最終只有二十至三十宗須正式聆訊。醫委會多年來被批評對專業失當醫生量刑避重就輕,甚至放生醫生。
最經典是九九年董曉明醫生為病人進行切除瘜肉手術時,以免提式裝置傾電話,其中一次更談及買車。當晚病人腹部劇痛入院,發現腸道被刺穿引起腹膜炎,須即時進行補腸手術。醫委會指未能證實董曉明講電話導致病人大腸爆裂,裁定醫生並無專業失當,裁判引起各界嘩然。
較近期的,則有屯門醫院醫生羅仲康因非禮女病人判囚九個月,一○年出獄後繼續執業近兩年,醫委會直至去年才展開紀律聆訊,判停牌一年緩刑三年,被批評刑罰過輕和處理緩慢。
擔任醫委會委員逾十年的私家醫生史泰祖不諱言,多年來醫委會的醫生委員佔多數,故一直都被市民批評自己管自己,醫生包庇醫生。他建議紀律處分外,對一些較輕微的過錯,醫委會亦應該予以勸諭或警告。他續指英國、加拿大的醫務委員會界外委員的比例高達一半,故建議所有業界代表都由民選產生,業外人士由政府委任的話則要增加透明度,並逐步增加界外人士的比例。 

撰文:張麗碧
攝影:林川、韋平
協力:艾馬
資料:鄭詠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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