究竟燒鵝哪一部分最好吃,余志雄笑說:「全隻鵝最好味,係屁股同大髀中間嘅『不見天』,隻鵝掛起後,所有精華都流去嗰個位,我做師傅斬料時最鍾意偷食!」

壹盤生意

元朗燒鵝王 天鴻

2012年08月09日 ~~ 第1170期 香港《壹周刊》

位於元朗建業街的天鴻燒鵝,鋪位偏僻,裝修「街坊味」十足,三百呎的鋪面只有廿個圓凳座位。但是,這間「不起眼」的小店,不但紅爆元朗,更揚名區外,連中環鏞記老闆都來試食。
天鴻老闆是四十二歲的燒臘師傅余志雄,在酒樓、餐廳打工逾二十年,○○年拿出積蓄,和兩位拍檔合作創業。萬事起頭難,因鋪位「隔涉」,定位不明,再遇上禽流感,天鴻曾經月蝕數萬,余志雄一度擔心到望住個天流眼淚。後來本着置諸死地而後生的決心,用十蚊飯做招徠,再由小菜轉型為專做燒臘,以新鮮燒製的燒鵝作主打,反而殺出血路。食客、傳媒湧至,假期日賣一百隻燒鵝,月賺超過十五萬,成為元朗燒鵝王。

余志雄中三未畢業便出來做學徒,十多年間,曾於皇府、美心、大家樂、灣仔東苑等大集團做燒臘師傅,後來轉至香港高爾夫球會做廚師。○○年,他和兩個拍檔分別出資廿五萬,租下又新街(現 B仔涼粉分店旁)鋪位,開設食店,賣車仔麵和燒味飯。當年,又新街未變食街,人流稀少。開店頭數個月,每日只有千幾元生意,頭大半年蝕超過十萬。
半年後,一位拍檔卻因意見不合拆夥,余志雄與另一拍檔阿天將鋪搬至更「隔涉」的建業街,從頭再來過。余志雄不甘心,為令生意起死回生,絞盡腦汁,「當時我就好似行緊落斜路,有嚿大石喺後面碌緊落嚟,焗住要狂跑,今日嘅天鴻可以話係逼出嚟㗎。」余志雄感慨道。


天鴻的燒鵝髀飯賣八十八元,乍聽之下覺得離譜,但原來連同上髀原隻上,幾乎是四分一隻鵝:「食客最鍾意用手成隻食,有童年回憶嘛!」余志雄笑說。


高小姐(中)兩年前由台灣嫁到香港,在飲食網站找到天鴻,一直光顧至今。上週五專程帶台灣朋友 Eric(左)買燒鵝,用飯盒盛好再封箱,和行李一併寄艙返台灣。

四招成就燒鵝王
第一招 十蚊燒鴨瀨儲客


(左起) Sandy、 Judy、張小姐和陳小姐幫襯天鴻近十年,「成日心掛掛,一個月來幾次啦。」陳小姐突然舉起鵝髀大叫:「我餵你食!」

「燒鵝同燒鴨價錢相差成倍,當時普通燒臘檔只會賣燒鴨,根本未興食燒鵝。所以我諗住儲多啲客先,再賣我最拿手嘅燒鵝﹗」開鋪後數月,人流淡靜,為吸客,余志雄推出十蚊燒鴨瀨,每碗只賺兩、三蚊,但反應熱烈,「嗰時每日賣到六、七十隻燒鴨,成過百斤瀨粉﹗」由於只有廿多個座位,外賣成為主打,幫襯的大多是學生和師奶,優惠維持一年多。○三、○四年爆發禽流感,天鴻生意再度跌入谷底,猶幸已儲得一班熟客,疫後生意迅速恢復。
第一個轉捩點在○四年,參加元朗區議會舉辦的義賣嘉年華會,「當日《飲食男女》來報導我,之後就有唔同報紙來訪問,引來好多區外客特登入嚟食,之後更做咗熟客。」

第二招 自設工場即燒即賣


余志雄知道,市面大部分燒臘檔都是向工場集體買貨,「工場通常只會係朝早及下午出兩次貨,加上運送時間,燒鵝送抵檔口時往往已不新鮮,顏色變啞。」余志雄說,因此,鋪位雖然只有六百呎,但他堅持預留三百呎來做工場。現時,他每朝用白米醋及麥芽糖浸鵝,然後塞入淮鹽及香料醃好,再分五個時段入爐燒製,每次最多燒十五隻燒鵝,「賣幾多燒幾多,只要 啲鵝夠熱夠新鮮,就已經好好食﹗」余志雄笑說。
初時,天鴻購置傳統炭爐做燒鵝,但預熱時間較長,又要處理大量炭灰,○二年換為石油氣爐。燒烤工序由個半小時,縮減至約一小時,但石油氣中帶有雜質,令燒好的鵝蒙上一層黑色的「煙油」,「就好似燒嘢食時,啲炭未燒紅就拿隻雞翼去燒,上面會有層黑色油。」余志雄解釋,於是○四年再斥資十萬買入現時的煤氣爐,解決煙油問題。余志雄自言燒鵝沒有秘技,但考耐性,每十五分鐘就要「睇火」。「頭十五分鐘用慢火燒熟鵝身,再轉大火燒十五分鐘,為隻鵝『上色』之後要再睇緊 啲,燒到熟又唔會 燶。」這樣燒鵝就皮脆兼肉汁亦豐富。「出面嘅工場大量生產,唔會睇火,通常在鵝身塗色素粉上色,然後一口氣燒完就算。」余志雄自豪道。

第三招 與鏞記同場攞鵝


除了識燒,鵝的來貨亦十分重要。天鴻曾向東莞、深圳、潮州等農場買鵝,最後選定來自佛山高明海達鵝場的黑鬃鵝,「佢哋嘅鵝水準最穩定,肉質夠實淨,有油脂但又唔太肥,清除內臟嘅工序做得好乾淨,而且鵝身好少撞瘀,隻隻鵝 嘅包裝都有晒編號同出廠日期,就算有問題都可以換貨。」余志雄一輪嘴道。七月中﹐他更帶記者到鵝場參觀,並採訪了高明的老闆——佛山鵝王鄧熾強,香港著名的燒鵝名店如鏞記、深井裕記等,都是海達的熟客。
酒樓的燒鵝通常會選用約四斤半至五斤的鵝,但天鴻就要五斤半至六斤的,「貪佢油脂豐富啲、多肉啲,酒樓啲鵝通常成隻上,所以揀 啲細隻 啲 嘅,成本較平,但無乜肉食﹗我哋通常斬件賣,用大 啲 嘅鵝,斬落碗飯都多肉 啲啦﹗」余志雄笑說。


每朝九時許,余志雄將冰鮮鵝的多餘油脂清走,浸一浸滾水,再用白醋和麥芽糖為鵝沖涼,令燒鵝色澤更豐富。


天鴻向位於佛山高明的海達買冰鮮鵝,上月余志雄(右)帶記者參觀鵝場,老闆鄧熾強(左)親自落場招呼。(林志謙攝)

第四招 轉型成功


開鋪時,余志雄與拍檔非常多心,同時賣車仔麵、燒臘及粥,以為「大包圍」可以吸引不同顧客,但種類繁多,鋪頭沒有特色之餘,自己「忙餐飽」,有時更浪費食材。後來,改為專賣燒味,只於晚市賣小菜,但仍要每朝八點前到街市買 餸,全日預備材料,夜晚就埋頭炒菜,如避風塘炒蟹、椒鹽賴尿蝦、東坡肉、香酥鴨等,工作量仍然繁重。
小菜利潤達五成,高於燒味的三成,但卻須另外多聘七名員工,負責洗菜、樓面及洗碗,計落仍然不化算,當時每月有十萬的生意額。至○七年,燒鵝開始好賣時,余志雄決定不做小菜,將人手減至五人,鋪名亦由「天鴻燒鵝飯店」改名為「天鴻燒鵝」。旗幟鮮明,生意有升無跌,○九年每月營業額升至四十萬。


叉燒佔天鴻四成營業額,老闆會因應不同顧客挑選叉燒:「老人家鍾意食肥啲,中年就少少肥,少年就瘦叉,細路就淨肉,有技巧㗎!」



生意穩定望買樓


一步一步走來,終於熬出點成績,不但區外客,更有台灣、星馬、日本的遊客專程來試其燒鵝髀。余志雄終於可以稍為放鬆心情,逢星期一放假休息,近年更豪擲逾萬元買入一架越野單車,有時放工後便與朋友踩往大棠郊野公園。
但由於難請人,加上鋪租貴,余志雄未有打算開分店,「無後生仔肯入行㗎喇,幾年前試過請一個學徒,做 咗兩個鐘就唔做,嫌污糟﹗我依家最想放長假,咁多年來都未好好休息過。」余志雄說。另一心願是買樓。勞碌多年,余志雄將大部分資金投放於生意上,多年來都與家人租住單位。現在打算在元朗置業,有個安樂窩。
在鋪頭幫手的妻子不願上鏡,但這天,十一歲的女兒晚上到鋪面玩,見到記者便舉高雙手不停地說:「天鴻燒鵝好味到飛天﹗」一旁的父親即潑冷水:「我個女得把口,成日淨係識認叻﹗」女兒不服:「咩喎,你咪又係成日認叻﹗」余志雄即得戚地道:「我一手整咗間燒鵝鋪出嚟,係真係叻﹗」


天鴻其實並非位於建業街,而是建業街仁義大廈的背面,記者第一次去亦找了半天。(歐陽江攝)


天鴻的煤氣爐每次最多可燒十五隻鵝,「我嘅功力就十五隻,其他人唔得喇。」余志雄招積地說,事關鵝越多,越需要小心「睇火」,調校火侯,以免燒鵝受熱不平均。(林志謙攝)

初哥開鋪一臉灰


天鴻開業時,余志雄三十歲,首次做老闆。「嗰時覺得自己好醒㗎,做過嘅場個個都好旺,點知開鋪後先知出事。原來以前老闆係『大腦』,一早諗好晒啲嘢點做,我哋只係執行梗係易啦。」余志雄最初只當開店是投資,並沒有辭去香港高爾夫球會廚師的工作,很快便明白力不到不為財,「幾個月後發覺唔落手做唔得,係咁蝕唔係辦法,係咪都死,不如辭職 瞓身搏一鋪﹗」
「我哋一個叫阿天,一個叫阿雄,我特登改用『鴻』字,江邊一隻鳥,我係賣『鳥』嘅,要用『工』,付出努力,先會有『水』﹗所以改名做『天鴻』。」余志雄剛開鋪時,恰巧女兒出世,同一年開始學習做老闆和爸爸,壓力奇大,「每個月賺得幾千蚊,差唔多成年都係咁,我完全面對唔到老婆同個女,要晚晚返去沙頭角阿爸阿媽度瞓先瞓得着。」即使勉強入眠,余志雄仍不時發噩夢,在夢中狂斬燒味,雙手停不下來。好不容易熬了幾年,○三、○四年卻遇上沙士和禽流感。市民聞雞喪膽,天鴻只賣叉燒和燒肉,仍水盡鵝飛,「見到天鴻燒鵝飯店個招牌都兜路走,人影都無隻,每個月蝕幾萬蚊﹗後期有人賣走私鵝,我都唔敢賣,大佬食死人好大鑊﹗」有日外面下起大雨,余志雄站在鋪前終於忍不住流下男兒淚。
「我有諗過放棄,但就係唔甘心,明明覺得自己整燒味整得好過人,無理由人哋做到我做唔到。」余志雄皺着眉頭,握起拳頭說,當時除了賣燒味,更於晚市做小菜,一日做足十六小時。

開業資料(二○○一年九月)





營業資料(二○一二年七月)





創業第壹大獎 2012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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