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奐仁的studio裏,有很多叮噹。
「我好鍾意叮噹,佢令人好開心,每當大雄遇上問題,總會送佢一件法寶,幫佢解決問題。」
陳奐仁生於一九七五年,叮噹就是叮噹,不是甚麼多啦A夢。他看看自己身型,更自詡是叮噹。
是嗎?我覺得他更似大雄。
新加坡土生土長,陳奐仁屬兔,自小已溫馴如兔。受過最嚴厲的教育,也服過最無聊(他說的!)的兵役,在無助時刻,多麼盼望叮噹會出現。
類似叮噹的人物,也是有的,一個叫陳奕迅,一個叫鄭秀文。前者把他帶來香港,後者叫人對他認識。
最近他個個星期出現在《超級巨聲》,循循善誘的教誨,身份又回復叮噹。
更糟糕的參賽者若遇上他給評語,依然會覺得人生有希望。
「我失意時,都希望有人鼓勵我!」
香港歌手喜歡用他,可能因為我們都久違了這種正能量。

 

新嚟嘅豬
陳奐仁是《超級巨聲》中最仁慈的評判,不像杜麗莎般主觀,也不像夏韶聲般惡死。他永遠笑着聽,笑着評,叫參賽者不用流淚,笑着離去。
「一班小朋友站在台上已經很大壓力,評語要是太嚴厲,他們會像個汽球般一篤便爆。當一個人的自信心崩潰,你再說甚麼,他都不會吸收得到。」
他向來是位好好先生,難怪嘉賓主持羅敏莊說他是「新嚟嗰塊豬,講嘢含羞答答咁,好cutie」。
「趙增熹似個慈父,Miss Chan Chan(陳潔靈)似個好關心你的auntie。這類家長角色都有了,我就做他們的朋友,說些鼓勵性的話。」
陳奐仁知道,鼓勵能令一個失敗的人站起來。
「我都經歷過低潮,如果唔係有Eason、Sammi他們鼓勵,香港人應該不會知道誰是陳奐仁。」

喜歡定習慣?
我們對陳奐仁的認識很少,聽他的口音,只知他來自新加坡。
「我只是一個很平凡的人。」
其實他不平凡,七歲已代表國家去東南亞比賽游水。
「游水是由細學起,學下學下,又好像愈來愈好,於是一直練下去。每星期訓練十次,每次三個鐘。」
新加坡小孩大多很有紀律,一星期三十小時的訓練,他哼也沒有哼一聲。
「習慣了便不覺有問題。直至十四歲時跟爸爸媽媽去旅行,停了兩個星期沒有訓練,回來後完全跟不上。那時候才懂得想,究竟我是不是真的喜歡游水?抑或是多年來的一種習慣而已?」
陳奐仁的答案是,自己其實不太喜歡游水。於是,他轉玩滑板。
「我喜歡由十三級樓梯飛下來那種刺激的感覺。」
玩了兩年,周身傷痕,發覺原來也不是太喜歡。他轉玩欖球,是新加坡國家隊代表。
「我拋波好準,幾靠得住。」
與此同時,他是校內合唱團成員,也考到七級鋼琴,更在學結他。
「鋼琴老師嫌我睇譜太慢,不肯再教我,我也沒有再找第二個老師。可能我屬兔吧,性格也像兔仔一樣,好腍善,永遠不會反抗。」

抑鬱當兵
兔仔性格,註定被人恰。中學時代有年因為考到日語獎學金,轉了過鄰校,結果發覺不是自己想要的,返回母校,問題就來了。
「就像男拔萃和喇沙,鬥到七彩。我最初轉校,個個罵我是反骨仔,再返回原校時,同學會走來我耳邊說:『小心啲呀你!』那個時候,他們都愛看香港電影,跟足那種黑社會口脗。其實他們不會真的動手打我,但天天在我耳邊這樣說,會感到很害怕。行過走廊,覺得好多眼睛望着自己。連老師寫評語時都說我無教養、無責任心,是壞學生,但我根本甚麼也沒做過……」
他經不起長年累月的人身攻擊,患了抑鬱症,吃了兩年藥才叫做康服。
「跟Sammi分享過這個病,我那時比她更差。」
十九歲要服兵役,他有醫生紙,本可免役,但他不願。
「我不想人同情,這樣只會覺得自己是病人。」
他被派了去拆彈組,已見過最差的人性,反而捱得住。
「當兵其實是鍛練意志,無時無刻都在折磨你。幾天不讓你睡覺已是好小事,最痛苦是要你日日夜夜在惶恐中度過,不會讓你安心。」
教官看準他性格不會反抗,常拿他當「教材」。
「點都要找個人出來殺一儆百,我的命中率最高。只要兩邊褲管長度不一樣,那怕只是差了半cm,那星期就不能回家。我試過被教官連續『屈』了三星期,打電話回家時,忍不住哭。」
本已很「兔仔」的陳奐仁,變得更加「鵪鶉」。
「人在某些情況下,不過是一堆數字而已。有時見到些闊太投訴:『好慘呀,今日買唔到個手袋呀……』what are you complaining about? 當兵對我來說是件幾無聊的事,但我學到千萬別把自己看得太重要,也不用動不動就覺得自己好慘。」

大恩人
服完兵役後陳奐仁在酒吧當歌手,賺夠學費後才升讀新加坡國立大學經濟系。
「以前不需要選擇,甚麼都愛試,總是不知自己喜歡甚麼。自從一次因為打欖球弄傷手指而彈不到結他,才知道原來自己最鍾意音樂。」
這次,沒有再三心兩意了,一直堅持到現在。在酒吧當歌手時認識了一位音樂經紀人,他把陳奐仁作的曲輾轉送到張學友手上。九九年張學友的〈和好不如初〉、〈愛你痛到不知痛〉、〈女人香〉都是出自陳奐仁。○一年,他更替李玟、陳奕迅、陳冠希作曲。
他作的曲,會自己唱demo,陳奕迅出國語碟《愛是懷疑》,索性找陳奐仁當監製。
「其實我從來不聽香港歌,當兵時聽到同僚播,才知道香港有『四大天王』。陳奕迅?更加不認識。不知道也有好處,Eason找我時,反而沒有壓力。」
上天是公平的,他被人恰得多,間中也有些小福氣。Eason在紅館開演唱會,請陳奐仁做嘉賓,把他帶來香港。之後在廣州開騷,又把陳奐仁帶去廣州。
「全場人為我拍手,從來未見過這樣的大場面,好感動!Eason是我的大恩人,但約他吃飯要排隊,通常排個多兩個月!(大笑)但當大家一見面,就會滔滔不絕地傾幾小時。」
他懂國語,原本打算在台灣發展。漸漸,找他作曲的都是香港人,如黎明、何韻詩、容祖兒、楊千嬅。


「從來沒想過來香港,來了,發覺又很適合。在台灣,他們說話總愛兜圈,要我估,但可能我比較蠢,通常估不到。來到香港,大家反而老老實實:『嗱,我今次俾唔到咁多錢你,收一半得唔得?』你這樣說,我不會覺得你恰我,只會覺得你對我坦白。」
他很簡單,少少恩惠已好滿足。去年為鄭秀文寫了〈罪與罰〉,算是她真正復出之作。Sammi開演唱會,又請他上台,最近更和她合唱〈一步一步愛〉。
「Sammi講一句,好過我上十次《勁歌金曲》!我覺得這是天賜的友誼。之前也聽說過關於她以前的事,但我現在認識的她,是很陽光很美麗的女人。」
香港人愛用他,可能也因為在他眼中,這兒沒有不好的人。他現在是全職音樂人,有個studio設在中環,月租估計要接近六位數字。
「租金好貴,但總算維持到。好多人覺得香港娛樂圈會有好多洪水猛獸,但我不會這樣想。至少,我不會選擇這樣想。」

兩條友
最近陳奐仁和歐陽靖出了張大碟《Buy one get one free》,買一送一,非常香港文化。
「香港人,個個都鍾意搵着數。」
他寫的是男人心聲:
「想升職,自己又無料到;成日話懷才不遇,但又懶又唔願郁;想拍拖,但又溝唔到女……成日投訴,根本問題出自自己。」
多麼一針見血。
「香港好好,我哋兩條友仔連廣東話都未講得正,都可以喺呢度出碟,全世界無第二個地方容許我哋咁做。」
做了多年人物訪問,遇過不少地道歌手(星),都是在說香港如何如何差、機會如何如何少。像陳奐仁這樣大讚香港,非常少見。究竟是我們的藝人「懷才不遇」,還是陳奐仁得天獨厚?大家心照可以了。


《超級巨聲》的評判當中,陳奐仁永遠是最仁慈那個。


陳奐仁認識的,是病癒後的鄭秀文。《蘋果日報》圖片


○三年做陳奕迅演唱會嘉賓,首次踏足紅館。《蘋果日報》圖片


今年五月,廣州舉行的「華語音樂傳媒大獎」,陳奐仁獲最佳爵士/藍調藝人。


去年出過一張爵士唱片,獲《TIME》(《時代》雜誌)推介為「香港最驚喜的爵士音樂」。


一個扮長毛,一個扮特首,兩個不是香港人,反而很香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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