豪語錄

新亞精神 魏秋樺

2013年03月07日 ~~ 第1200期 香港《壹周刊》

手空空,無一物;路遙遙,無止境。
亂離中,流浪裡,餓我體膚勞我精。
艱險我奮進,困乏我多情。
千斤擔子兩肩挑,趁青春,結隊向前行。
珍重珍重,這是我新亞精神!
———中大新亞書院校歌
一九四九年,大陸赤化,錢穆先生來港創辦新亞書院,校名原意:亞洲是中國走向世界的橋樑——真的,你看亞洲小姐網羅南腔北調東西方佳麗,無奇不有。
至於新嘛,「周雖舊邦,其命維新」(《詩經•大雅》),亞洲電視半世紀老店,老闆換不停,鑊鑊新鮮鑊鑊甘,魏秋樺新任「亞洲會」創會會長更史無前例,手空空無一物,同樣欲挽狂瀾於既倒。民主社會,亞視縱千夫所指,總應容納異見聲音,魏小姐說:「我是傻氣加上捱義氣。」
還有,她並非受薪,這才不愧其七九年成名作《奇女子》的戲如人生。
青春難再,結隊者寥寥,魏秋樺不寂寞,叫得奇女子,現實裡穿梭社交界、飯局中間人,所謂亞洲會,有啲似亞洲城夜總會理事長囉,嗯「勞我精」……

大師姐


成日話『亞視除』,我說那陣除是人情味。

電視台風雲,魏秋樺早經歷過,出身佳視,剛走紅即恭逢公司倒閉——電視台都會執笠?答案係會;台前幕後有幾慘?她很清楚。這感同身受,種下卅多年後之伏線。
「我常說,生我是佳視,養大我是亞視,生娘不及養娘大。」再打個譬喻:小學雞懵懂無知,大學生開始識計算,人最好的朋友通常源自中學階段,母校縱然成績滑落,但面臨殺校,舊生豈不挺身而出?
魏秋樺七八年改投麗的(亞視前身),發展不俗,但總有人比你更幸運——同期由佳視流亡過檔無綫的,叫鄭裕玲。「 Do Do英文好,是多面手;麗的少綜藝節目,我適合拍劇。」
不容抹殺的史實是,魏秋樺的確唔算揀錯,無綫之於麗的,曼聯固然 fans多,利物浦仍具決心一拼。變成超級聯賽對乙組,怪只能怪後人不濟。
魏秋樺說,亞洲會成立原意邀請五十五年來曾任職該台的舊雨新知集思廣益,計落,對象人數可佔娛樂圈一半(例如周星馳在《 IQ成熟時》做過茄喱啡),收生實況卻是……
「王征找我做會長,比我更具資格的大有人在,但我聯絡,有時回覆是:『入會有冇錢收?』我答:『冇,仲要交會費(五百大元),飲餐茶價錢。』又問:『咁秋樺你有冇錢收?吓義工,乜你咁傻?』」
直接講係無謂開罪 TVB。
「我就係傻傻哋。」
魏秋樺說,甚至沒憧憬這是復出拍劇的跳板(根本亞視已近停產)。「人家尊重我,因為我無求。」 

交際花


黃元申(左二)的《少年黃飛鴻》,我覺得英過李連杰。

所以說魏秋樺是奇女子。
七九年《奇女子》一半以狄娜事迹作藍本,一本刻盡亦正亦邪女主角。「有段講我在浮床解開三點式曬太陽,被當年狗仔隊偷拍,幾前 衞呀!我係時裝版西宮娘娘。」
魏秋樺說,無綫劇集君子淑女大團圓,麗的則反映社會黑暗。交際花是怎樣的?其實小市民沒多過,總之覺得魏秋樺似,或者說,後來的真正從業者可能模仿魏秋樺。
「清洪告訴我,他在馬來西亞唸法律,早年打官司參考過我有份的《變色龍》——潘志文演大狀,一本書揭給證人說:『憑你眼力一瞬間讀到幾多內容?你敢說你清楚目擊我當事人?』是真的戲如人生。」
這身邪氣幫了她奠定形像,害了她局限戲路乃至姻緣。抽煙亦因拍《奇女子》學,信教仍戒不掉。
「我性格反叛,耶穌也是個革命家。」
談革命,魏秋樺站錯隊,在純業年代行冶艷,在爾虞我詐的今世呼籲念舊,一次走得太快,一次走得太慢。 

革命家


背向鏡頭是魏,她給筆者的圖片說明:「你睇黃秋生那時好細個。」

如果魏秋樺只不過亞視死忠者(或者說無力跳槽),欠客觀性,但她九十年代做過無綫、受過禮遇(演《神鵰俠侶》中年黃蓉),便不能漠視其發言權。
「成日話『亞視除』,我說那陣除是人情味。我們數過,當無綫有十部外景車時,亞視大概三部。環境愈惡劣,人愈互助,有次幕後一堆假鬚塞過來:『你出外景會遇到第二組,幫手交給他們吧。』在制度化的 TVB不可能。
「我在無綫,監製徐遇安、王心慰都來自亞視。何守信做亞視的年期不短過做 TVB,大家將他歸類無綫人,我就點都係亞視人——其實何必咁分呢?」
困乏我多情。但亞視,就係幫唔落,王征聲稱收視已達六四之比,你信嗎?
魏秋樺笑道:「這個不評論了,他有他的統計根據。」 


本叫魏秋華(左),與被清洪偷師的麗的小生潘志文(中)。

搞運動,魏秋樺早有前科,○三年積極參與蕭若元的倒董大聯盟。「蕭生是我恩師,沙士好慘,總要有人承擔責任,咁董建華個樣又乞我憎……但現在,我攰了,即使再推翻一次特首,繼任者會由直選產生嗎?」
民主萬歲,那為何反對發新電視台牌照?
「開拓同業新飯碗應該支持,但亞視已吃力,僧多粥少,未開拓可能先打爛舊飯碗。」
問題是,王征既說六四開,還怕麼?
魏秋樺再笑,無語了。所以,亞視會的活動,其實唔多囉。
可堪告慰,早在二○○○年前後,她的飯碗便不靠電視。「中年靚如黃蓉的角色少,扮師奶無拘,但師奶戲是主線的更少,我身體又不好,便淡出了。」 

中間人


我的飯局都屬業餘性質,不同那些專業的。

魏秋樺演過「自古俠女出風塵」的梁紅玉,她亦自言帶風塵味。風塵味的單身香水瓶,愛跳社交舞,愛朋友愛熱鬧,具體事例:曾律師派錢給藍潔瑛的飯局,會見到魏小姐身影。
魏秋樺究竟做什麼?
「曾律師是我朋友,一個慈祥老人家,喜歡出風頭、見報、識明星,像小 fans追𡃁模。他同藍潔瑛咁多次,手仔都未拖過。試過五個朋友搭的士,三個坐後座,我和曾律師逼在前面,他全程攬實自己雙臂,郁都唔郁,佢怕掂到我——這樣老實人,大家別當他鹹濕伯父。 


曾權威律師的飯局領隊,這次加盟球員是葉翠翠。

「我無跟曾律師買股票,後來他輸很多,有點自閉, call都不出來了。
「我的飯局都屬業餘性質,不同那些專業的。有時朋友搞飯局介紹我識老伴,我話既然是老伴,不能寄託於生兒育女,單對單,我要求只會更高,於是睇唔上眼。」
會五個人逼的士嘅,當然不是風流豪客;正如魏秋樺轉戰過台灣、大陸拍劇掘金,三十年前即置業於亞皆老街自住至今,當然唔等錢使,如果不貪心的話。
「亞皆老街狗竇啫。」她笑道。魏秋樺肖狗,芳齡五十四。 

神龍擺尾呀!


係新相唔係舊相,飲得杯落。

亞視(嚴格而言只限麗的)係好睇嘅,梁小龍和黃元申遠比無綫小生打得硬橋硬馬——那麼,魏秋樺也懂功夫嗎?
「這叫演技呀!武指教我,起手擺得似模似樣,收姿勢收得靚,中間是是但但唔覺。」
事業如是如棋,魏秋樺開局不俗,中盤參差錯落,收官之際神龍擺尾奇峰突起,她說:「今生無悔了。」
奇峰突起的,包括打扮——如此年資會否性感得滯?
「是善用剩餘本錢,人生講唔埋,可能過兩年行動都有困難。」
值得她獲頒專業精神大獎。 

撰文:余家強
攝影:胡春輝 
協力:黎嘉雯、吳美美、蘇韻詩
整理:潘倩兒、梁煥敏
髮型: Ice
化妝: Kylie
鳴謝: Max& Co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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