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年抗戰、南京大屠殺、三年零八個月……這些日本人殘殺中國人的罪行，在我們所謂嬰兒潮世代出生的香港人而言，事件發生的日子雖近，卻一點也沒有感覺。我想，在我們父母的眼中，我們這個世代的人全都有成為漢奸的最佳條件。文：仰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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②《感官世界》的故事，我相信只會在日本發生，女主角所爭取的也是櫻花的燦爛美吧？

② 《感官世界》的故事，我相信只會在日本發生，女主角所爭取的也是櫻花的燦爛美吧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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③《人類學入門》我認為是今村昌平最佳作品。

③ 《人類學入門》我認為是今村昌平最佳作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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⑤篠山紀信替山口百惠拍攝的相片，簡直令年老宅男愛死了！

⑤ 篠山紀信替山口百惠拍攝的相片，簡直令年老宅男愛死了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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⑥《排球女將》的劇情已不復記起，鬼影變幻球的畫面卻深印腦中。

⑥ 《排球女將》的劇情已不復記起，鬼影變幻球的畫面卻深印腦中。

 

「阿媽，我得咗啦！」 放大圖片
■櫻木健一每集開始時的一句：「阿媽，我得咗啦！」絕對經典。

■櫻木健一每集開始時的一句：「阿媽，我得咗啦！」絕對經典。

一切從電視開始。《綠水英雌》、《排球女將》在香港電視台連番收視率上升，我當然有看過。也許那時年紀小，好色的本性還未暴露，對那些露出大腿的性感姐姐興趣不大，反而從理性的角度，去批評甚麼飛魚轉身，炮彈轉身是天方夜譚。在今天，我腦內揮之不去的印象，只有櫻木健一「阿媽，我得咗啦！」的《青年幹探》，和咬着牙籤吹着風的中村敦夫，《小旋風紋次郎》。對於在電視片內不斷發明新方式來戰勝對手的強韌性，絲毫不了解。嬰兒潮世代的人已經是飯來張口，錢來伸手的一個族群了。

大島渚和今村昌平 放大圖片
■生存和死亡之間的代價，是《楢山節考》的主題，也是日本人的夢魘。

■生存和死亡之間的代價，是《楢山節考》的主題，也是日本人的夢魘。

在電視上看過了中村敦夫，於是忽然在大哥哥們推介的大師作品《儀式》內看到他跟自己的阿嫂搞上了，那份對於還在發育期的我而言，震撼感是大到即使今日該片仍然是我最喜愛的日本電影。其實我那時還不知道電視版的《小旋風紋次郎》也是另一大師市川昆之作。《儀式》說的是日本舊文化儀式的荒謬，和亂倫的原罪行為。我總覺得中村敦夫的角色很奇怪，卻沒有去了解他的內心。對我們這些活在英國殖民地上的疑似中國人的香港人，對日本電影的喜好，是出於異國獵奇的心態。我不知道其他人如何，我所認識的大部份哈日族，其實都是出自這種心態的各種變形而喜歡日本文化。潮、變態、色慾，前者是日本在六七十年代自己刻意製造出來的商業策略，後兩者正是我們看日本文化的奇觀式視點。凡日本電影必然鹹嘢，必有變態嘢。看看《感官世界》就明白了。還有今村昌平那部《人類學入門》男主角迫弱智的女兒脫衣拍小電影，最後淪落到在東京滿佈巨輪的港口，坐着木船為那些模特兒公仔貼陰毛。又或者《楢山節考》把老人家背上山拋棄的行為。我們都認為是瘋狂的，但我們沒有真的嘗試去了解這些瘋狂背後。

篠山紀信與山口百惠 放大圖片
■《伊豆舞孃》電影版本無數，我只看過山口百惠這個版本。

■《伊豆舞孃》電影版本無數，我只看過山口百惠這個版本。

我那本珍藏的，由篠山紀信拍攝，山口百惠疑似露點的寫真集遺失了，始終是我人生的憾事之一。作為一個東方民族，也號稱是儒家和佛家思想為本的日本人，卻有大量色情作品的出現，在我那個年代直是如入山陰道上，目不暇接。小津安二郎留給那些真正電影癡去看吧，我則不斷去日本百貨公司購買各大小日本明星的寫真集，幾乎看到篠山紀信的作品都趕着付錢。我後來才明白，小津其實有一種日本人堅韌的性格，他所拍攝的現場佈景，有時會因為桌上的茶杯放錯了幾厘米而搞上半天才願意開拍。他也是當時日本對潮流觸覺最強的導演之一，在他的電影內便看到在天台打高爾夫球的場面。山口百惠本身便是一個值得研究的日本明星個案，但我仍然不想去理解，只看到她未成年的清純形象，看到她幻化成川端康成《伊豆舞孃》有點孌童癖的女性美，便愛死她了。我差點忘記了她後期主演的一部電影，改編自松本清張小說的《霧之旗》，一個為報仇而付出自己一生的女殺人者。即使後來怎樣說她有中國人血統，她到底還是個典型的日本人。

松本清張的不在場證明 放大圖片
■《我要復仇》是我的十大電影之一。天災人禍的慘烈衝擊，人類該向誰復仇？

■《我要復仇》是我的十大電影之一。天災人禍的慘烈衝擊，人類該向誰復仇？

七八十年代所有中譯的松本清張小說我都看過，當然還包括夏樹靜子、森村誠一等。松本小說對社會的關懷令他的推理小說稱為社會派。以今天的眼光看來，無論本格派或社會派，都有一個共同點：偵查者和犯案者用盡所有方法去防止罪惡被揭露，或者鍥而不捨追查又追查地揭出犯罪事實。其中密室解謎和不在場證明幾乎是這類小說的主體。日本推理小說對角色的體力和智力消耗總有深入的描寫。而內容則更多地描寫犯罪者在人性的醜惡和現實環境的逼迫下掙扎，這種具同情意味的惡，似乎是這類小說的共生性。《我要復仇》內緒形拳就是憎恨父親的懦弱，於是到處殘酷地殺人。這種罪犯非常有日本的獨特味道。

切腹、三島和村上春樹 放大圖片
■村上春樹筆下的青豆和天吾如果處於如今這個世界，會怎樣面對？

■村上春樹筆下的青豆和天吾如果處於如今這個世界，會怎樣面對？

無論是想像的還是現實面對的，日本人不斷地想着遇到危難和悲劇的慘況。與其說日本的超人是救世英雄，不如說他更像是地球崩壞後的被迫的、必然的正義者。製作超人電影的人看來更用心於設計那些壞蛋怪獸，日本的怪獸大全真是種類繁多。這種對毀滅的喜好，我們好像了解，實際上一點感同身受也沒有。小林正樹的《切腹》香港知識分子可找出一千種解讀方法，我就是想像不到把刀插進自己腹內，還要打橫拉的那份痛苦和決心。現實上三島由紀夫這個《金閣寺》令我着迷多年的作家就是切腹而亡。他要日本人堅強起來的意識，不也像緒形拳這個罪犯，甚至在多年後日本東京都知事石原慎太郎那番論調有相同之處嗎？在日本文學作品中，川端康成是一個代表了傳統美的作家，但第二個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大江健三郎卻是個相反的作者，除了作品本身文字艱深難讀外，內容那份原罪式的痛苦和沉鬱，簡直把讀者撕裂了。據稱跟日本傳統完全無關的村上春樹，那些好像對周遭世界淡然處之，而又不停地追尋下去，生活下去的韌力，就是日本民族的理想原型。

潮吹及蒼井空

我第一張買的日本 AV影碟主角是小林瞳，聽說她後來拍到中年。當時還沒有潮吹、中出之類的東西，所以看起來其實十分乾淨。潮吹的發明是我不願再看 AV的原因。那真是對人體的最大痛苦極限，以車輪手來在女方陰道打轉，可以想到那是甚麼樣的難受。日本的 AV有各種年齡層各種不同的變態程度作品，據說是日本國技的綑縛便令人驚訝。所以即使有歷史懷舊，和年紀漸大減少看 AV的重要原因，我仍然很佩服新一代的 AV女郎，蒼井空這個世代的女優已經不只是演員，而是實幹的苦工。這種堅強的忍受力，委實令人無話可說，那已經不是羞恥心的問題，而是實在的肉體承受苦楚的意志，而她們只不過是拍 AV。

美空雲雀和冰川清志

還記得許多年前看的《紅白歌唱大賽》，幾乎每一年都看到有不少日本藝人在台上哭成淚人，漸漸地香港的歌星也有樣學樣了。日本的音樂除了武滿徹，和甚麼藝能山城組外，其實我最愛聽的是演歌。我第一張買的日唱片不是山口百惠，而是美空雲雀，她唱的也許不屬於演歌，但很耐聽。演歌總有着一股勵志的味道，也許現在日本民族是時候拿出細川高志，北島三郎，或者新一代的冰川清志的演歌聽一聽，心情會好過得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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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請搶購鈴木雅明的巴哈清唱劇唱片，那才是人類自救的極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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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相信我，美空雲雀唱的爵士樂非常高質，值得找來聽。

■相信我，美空雲雀唱的爵士樂非常高質，值得找來聽。

 

我們消費了日本這麼多年，從來沒想過真的去了解日本人的民族性。我們了解到日本人與我們及其他民族不一樣，從來沒想過這種不同在哪裏？大地震大海嘯核輻射的威力我們看到了，也看到了日本人某些與別不同的堅韌性，和守秩序性。我不知道這是好還是壞，只知道有很多外國人，包括最哈日的香港人，好像忽然之間才看到這個日本民族性，更大的問題是我們以為受了日本文化影響這麼多年，到頭來才發現好的我們沒有學到，更談不上生根，我們只是消費日本人的表皮。我們是多麼不了解日本人！在地震前不久我去看了鈴木雅明演繹的巴哈《聖馬太受難曲》，也許在技巧上不算最高，但每個聲部的清晰感很像日本音響的特性：乾淨，清澈得出奇。我也想起我最愛看的日本漫畫是村田秀雄的《破壞王》，那個瘦弱的澤村永遠跌倒了又爬起來，滿臉血和鼻涕又愛大胸的鹹濕嘴臉：猥瑣，變態得出奇。以我們這一代對日本的感情，祝願他們早日再站起來！


① 三島由紀夫仿《聖塞巴斯蒂安的殉難》相片，死亡的凄美撲面而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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