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極開演唱會。坊間焦點,落在同期開騷的達明一派。
跟二十幾年前的境況,差異不大。
原因?劉以達與黃耀明的恩怨情仇,情節比連續劇更富追看性,結合不和反面罵戰再結合。太極,沒有。
又或者,黃耀明偶爾走出來月旦時事,支持一下流選,足夠引來掌聲。新歌加插領導人名字,已經被河蟹,回想昨日的MV連坦克車都可出現,又惹起我們無限懷念。太極,沒有。
「感激上天,太極幸運,成長在美好的殖民地年代,現在個個生活美滿,沒有什麼好憤怒。來到這個年紀,我們更加關心家庭、朋友、生命。」主音雷有曜(Albert)尚在加拿大未歸隊,餘下六子如此總結。
1991年,太極名作《一切為何》,歌詞有以下一段:

看見私心將彼我封鎖 香檳側邊太多肚餓
政客說謊偏偏卻通過 願我知一切為何
老婦幼子也中槍火 但是卻不知道為何


太極共有成員七人,當達明一派兩個人試過互相指罵,Beyond三個人傳過無數紛爭,太極極有潛質分黨分派。廿七年來,風平浪靜。
「因為,太極只是興趣,沒有利益衝突。」
第一代太極只有四人,數目是常態,玩純音樂,後來在band房認識以雷有曜、雷有暉為主的Folk Rock組合Trinity。一邊有樂器技術,一邊有歌唱能力,一拍即合,取長補短,齊齊參加第一屆嘉士伯流行音樂節。
「簽唱片公司,是有唱片公司高層勸我們減人,減到三至四個。他們覺得人太多很難管理;人少,每人的錢又可以分得較大份。
「我們只是考慮任何一個被刪走,也會不高興。我們當時已經很熟絡,下不了手。」
牽一髮動全身,維持七人同行,代價是每個月只能換來數千元薪水。太極自此成為正職以外的花紅。「養唔到家,唯有繼續打工。所以,我們從來沒有當自己是明星。」
結他手鄧建明在中環返銀行工,現在是香港大小演唱會常用樂手;主音雷有暉當年已替其他歌手做和音,直到現在成為歌唱教師;鍵琴手唐奕聰一早替林子祥編曲,現在是名監製;鼓手朱翰博連達明一派的鼓都打埋,現在開了幾間音樂學院;低音結他手盛旦華在唱片公司打滾到現在;還有結他手劉賢德,以前做Hi-Fi售貨員,現在是老闆,愛收藏Leica相機及過百萬的音響器材。
「我們的智慧,只在音樂方面,不夠文化做偶像。淡出幕前,少了表演機會,心理上的平衡會相對容易。」

離譜
隨八十年代中樂隊熱潮崛起,隨九十年代中樂隊熱潮沒落而解散。「唱片公司唱片部暫停,無約,年紀上已經過了三十歲,開始有成員想結婚生仔,很自然開始考慮前途問題。「初入行,負擔細,對金錢沒有太大觀念,即使收入不多,已經高興,也不會妒忌其他人的風光。像看着(黃)家駒,也只會覺得他的創作實在無得頂,自問做不到Beyond。「可能,因為擁有這種心態,感情才不致被影響。如果太極是搵食工具,利益當前,一切就很難說了。」自此,各位單獨發展,每隔五年才重組開一趟紀念演唱會。今次,經過無數商議,終於決定要歌頌大愛。「我們是豁達了,開始想尋找生命的意義。無生命,就算身邊是什麼政治也沒有用。」太極的新歌叫《一世回味》,由雷有暉自行填詞,鼓勵大家增加溝通,由家庭推到社會,締造和諧。沒有品提鄧小平或習近平或Henry Tang。「一味齋鬧也沒有用。不如每個人首先做好自己。「除非情況去到好離譜,我們才會出聲。」現在還未算好離譜?


我還在回味八九六四後,太極推出的專輯《一切為何》,十首歌,大部分針對當時政治局面而發炮。另一首主打歌《頂天立地》(林振強詞),擺明車馬歌頌天安門學生。那時,電視台電台日播夜播原汁原味。「英國殖民地政府,係比較有膽識。自由度無限大,無人理。今日?已經開始有人向梁振英道歉了。」還是一個窮字足夠打壓一切?「以前,生活容易,一個月賺一萬,供樓供兩千多,還有時間精神去關心世界;今日,一個月賺兩萬,供樓供了你萬幾,生活都未生活到,你叫啲火點嚟?「我們那一代,要發洩,可能都會掟一掟結他,隊一隊個喇叭。家陣,要儲好耐錢先夠去通利買一支,點捨得掟爛呀?「窮的,有火,直接走去立法會啦,不用放在音樂上。個個電台都是傾偈節目,少少音樂也找不到,你叫班年輕人還做什麼歌?」哪有錢的人有資格發火吧?「班富二代?俾屋企人錫到燶,點會有火?有火?落蘭桂坊出啦!」

幸運
對,傳統媒介是越來越忽視音樂,但新一代的樂隊喜歡將歌曲放上網作宣傳。只是,正正經經的,通常不獲重視,惡搞的,反而人人爭相傳閱。「人只在有極不開心的時候,才會不斷借笑片來麻醉自己。所以,你明白,現在的人有幾不開心。「我們是比較幸運。現在這一代也有幸運的地方。我們視去錄音室像去天堂一樣遙遠的地方,而他們靠自己就可以錄到歌放上YouTube、微博、Facebook,方便好多。「關鍵是,究竟有無人去做?以前,像家駒,他真的能夠做到為時代發聲;現在,連地下樂隊也好像沒有什麼獨立聲音。我們相信香港的潮流是十年一個周期。卡拉OK興起,然後,觀眾厭了,有LMF,流行hip-hop、rap;然後,到歌詞為主,大家被歌曲的故事打動。總有一日,又輪到樂隊熱潮回歸,大家想再聽到真正的音樂。」到時,世界還會容許他們唱出「眾怨天 天不容問」(《天問》,周耀輝詞)之類的歌詞嗎?

加拿大到觀塘
訪問在觀塘碼頭進行,露天、風大,太極幾位成員煙接煙,似為驅蚊或為保溫。突然,一名男子走來要求合照,我立即彈開。「你的身形夠高,似Albert,應該留低假扮人齊。」隨行的助手立即醒覺,透過智能手機傳來Albert在加拿大的近照,我用手提電腦打開電郵,不用十秒,立即見到久違的模樣。就在碼頭的海浪聲旁。「上幾個月,我去過加拿大探他,在屋前草地上BBQ,間屋大到嚇死人。」助手邊說邊羨慕,我更甚。演唱會前一個星期,Albert才會回港彩排。整個訪問,太極六子強調太極的幸運。怎樣說呢?忽然之間,在心寒的三月裡,我竟然覺得身不在港從沒發言的這一位,最幸運。 ####


窮的,有火,直接走去立法會啦,不用放在音樂上。班富二代?俾屋企人錫到燶,點會有火?有火?落蘭桂坊出啦!


左起:唐奕聰、劉賢德、鄧建明、雷有暉、盛旦華、朱翰博


1991年,《一切為何》唱片封套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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