喬寶寶這天穿着中山裝,站在重慶大廈門口拍照,吸引了一眾本地人和南亞裔人士在旁看熱鬧,一下子,他彷彿變成了兩者融和相處的橋樑。
「都係o架!以前香港人只係會諗印度人用手食飯、幾日唔沖涼個身有陣味,但自從我出咗嚟之後,我解釋咗好多印度人嘅文化,我發覺大家嘅關係愈嚟愈好!」
然而,原名Gill Mohinderpaul Singh(喬.慕軒達保羅.星)的他,查實在港土生土長四十一年,只返過印度家鄉五、六次,逗留時間頂多數個月。「我唔慣嗰邊啲生活,你話去玩就得啫!如果你話長住,梗係香港啦!香港真係一個好地方,除咗住屋比較貴之外,一切都係perfect!
「不過我個仔天生脊椎有事,行動不便,又有過度活躍症,我老婆唔想佢喺香港讀特殊學校,我本來打算搬去內地住,等我個仔可以學好啲國語,但我老婆個特區護照唔批,上年惟有send佢哋去蘇格蘭住,我下年八月過埋去住三年……你問我十次想唔想走,我十次都會話唔想走!」
那麼,要是有人問到他是哪個地方的人,又會點答?「我喺香港出世,有香港出世紙,亦有香港永久居民身份證——雖然冇星,但我會答:我係一個香港人,印度裔,攞英國護照。」
我,同樣也是一個土生土長的香港人,同樣也愛香港,但見時下的局勢,卻很想移民去瓦努阿圖。
大球場
關於喬寶寶的香港故事,一切要從他的爺爺說起。聽說喬爺爺是個很有錢的人,在印度坐擁了等同十六個香港大球場面積的土地。
其實喺四七年,我爺爺喺印度幫個英國商人做嘢,識咗啲官員有啲平嘅農地lease畀佢,就係咁佢先有好多地,不過分到我哋呢代男仔,我都只係分到三個「大球場」。
後來爺爺跟咗個英國商人去上海,我爸爸就喺上海出世。爺爺本來都喺上海有地有樓有舖頭,但後來共產黨將佢所有嘢沒收晒,佢就揀咗落嚟香港,因為香港當時仲係英國殖民地。
點知嚟到,佢先發覺呢度九成人都係講廣東話,佢識上海話都冇用,見冇運行,就send咗我嫲嫲同老竇幾個仔女返去印度,佢自己就喺呢度搞啲所謂small business,到我老竇大個咗,就過嚟take over佢啲嘢,不過都失敗咗,結果就跟咗夏利里拉做咗十八年嘢。
我哋五兄弟姊妹,除咗大家姐喺印度出世,我哋其他幾個都喺香港出世,住佐敦嘅private housing,讀嘅都係南亞裔嘅私立學校,學印度文、英文同法文,所以細個嗰陣都係講印度文多。
三個月後,因為我日日都跟規矩着黑色襪,又準時,佢哋加咗我人工,每個鐘五個二。
洗廁所
喬寶寶說,雖然小時候的家境不算太壞,但始終一家大細都只靠父親這個經濟支柱,所以日常零用錢不多,想買心頭好,就惟有自己諗辦法。
我哋嗰陣返學,日日都係自己帶飯、帶餸、帶水、帶薄餅,屋企唔會畀extra嘅零用錢你。我每日就為咗慳嗰兩個幾,提早半個鐘出門,喺佐敦碼頭搭船去中環,然後就跑去掃桿埔返學,放學都係咁。
到我十四、五歲,我就喺屋企附近白加士街間麥當勞做part time賺零用錢。佢哋話我未夠秤,唔畀我做前線,就安排我去洗男廁、女廁同垃圾房;有時佢哋為咗要慳垃圾袋,就叫我出去lobby用丫叉壓垃圾,到真係full咗,就攞出嚟,伸個頭入去個垃圾桶度抹茄汁漬。
一歲時的他,眼仔睩睩。
十八歲的他,依錫克教傳統紮髻、包頭、留鬍鬚,典型的「阿星」look。
十九歲被父母安排盲婚啞嫁回鄉娶老婆。「我本來同緊個香港女仔拍拖,我仲為咗個女仔剪咗個髻,喊到阿媽死死吓!即刻安排呢場婚事!」
五蚊一個鐘,我每日放咗學就去四個鐘,禮拜六、日就做足八個鐘,做夠四個鐘,就會送一個包畀我食,我覺得已經係benefit,但因為hygiene問題,佢哋唔會畀我去休息室度食,要我去番廁所或垃圾房度食。不過三個月之後,因為我日日都跟規矩着黑色襪,又準時,佢哋都加咗我人工,每個鐘五個二。
到我讀完書,表哥就搵我幫手,去佢出入口公司做office boy、QC、clerk,朝早九點前返去開門,夜晚六點等所有人走晒閂門,千八蚊個月,唔夠用o架!跟住放工之後,咪又去做四個鐘Pizza Hut,禮拜六、日做足八個鐘囉!人工比麥記好好多,都成十七蚊個鐘o架!
一家四口,中間是大仔Inderpal Singh(印度豹.星),亦即是喬寶寶《衝呀!瘦薪兵團》中的名字,今年廿一歲,讀大學Year 2;而行動不便的細仔,今年則八歲。
唔想走
八九年,才十九歲多的少年喬寶寶,在哥哥和叔叔的推介下,投身了懲教署當二級懲教助理;同時間,在他思想傳統的父親安排下盲婚啞嫁,娶了一個跟同樣來自印度旁遮普邦的女人來香港。
我老竇驚九七,香港會歷史重演(共產黨執政),所以好早就幫我哋幾兄弟姊妹申請咗英國護照,仲安排咗我哋嘅婚姻,等我哋結咗婚之後,可以喺第二度攞居留權。我哥哥同二家姐就喺加拿大,我大家姐就喺英國,細妹就喺蘇格蘭。老竇、阿媽本來都plan咗我揀個喺英國或者加拿大嘅女仔,但我就揀咗個印度嘅結婚,雖然佢大我四年,但佢屋企本身有景嘛,印度人結婚,女方要畀嫁妝,所以結婚時佢畀咗廿萬我阿媽,喺印度擺咗三日酒,嗰十萬蚊(港幣),又係佢畀晒!
九七年,我全部屋企人都走晒去第二度,唯獨我唔想走,一來因為我唔捨得香港,二來我嗰陣已經轉咗做(懲教署)軍裝,份工已經係鐵飯碗,同埋老婆喺度都喺間印度公司做緊shipping clerk,搵錢同我差唔多,就係咁我哋一直留咗喺香港;直至○三年,我見香港好似淪陷咁,就send咗阿媽、老婆同大仔過去英國,老婆都係沙士之後先返嚟陪我,留番大仔同阿媽喺嗰邊住。
八九年加入懲教署當二級懲教助理,九五年轉做軍裝,守過石壁,見過林過雲。「佢唔鍾意講嘢,只會答你單字,好鍾意孤獨。」
兩首歌
○五年,當了二級懲教助理十六年的喬寶寶,由同事為他報名參加《殘酷一叮》,本來只以玩票心態參與的他,卻因此以唱到走晒音的〈愛情陷阱〉和〈Monica〉,意外地成為了第一季的台柱!
我嗰陣成日喺啲懲教嘅event度上台搞搞震,啲同事話個節目啱我,似William Hung(孔慶翔),咁咪上去玩吓囉!
我當時上去,只係諗住做個紀念,第時留番畀啲子子孫孫睇,同埋自己知自己事呀,唱功、拍子,乜都唔得嘅,點知贏完一集又一集,跟住成龍大哥套《寶貝計劃》又搵我casting,OK咗,我諗住請假拍,點知撞着世貿會議,話啲韓國農夫好猛料,全部紀律部隊都要取消休假,我阿head就話:「冇辦法,連署長都要返工,你要請假除非你辭職囉!」
喬寶寶說,剛播完的《衝》劇,是他入行以來戲份最重的一齣劇。
本月初,他投資了廿萬,跟朋友合股開單車舖,有錢就搵。
我返去同老婆傾偈,我話香港有個洋人叫河國榮,都可以撈咗十幾年洋人角色,如果南亞裔嘅角色,可能都會搵我呢,我老婆就叫我試吓,唔得嘅就去第二個地方住;第二日,我就遞信辭咗懲教份工。
我冇諗過,拍完《寶貝計劃》之後,無綫又搵我拍《高朋滿座》,同埋我嗰陣贏咗《殘酷》之後,竟然有好多好多活動、晚宴搵我去唱,多到我要推!試過最高峰時一日走七個場!全部我都只係唱番嗰兩首歌,五百蚊又接,一千蚊又接,就係咁,一年都幫我搵到超過一百萬!
所以話呢,香港,你勤力就唔怕餓親!呢度一定一定大把工!
當年參加《殘酷一叮》時,以胸毛剪了「TVB》字樣又唱又跳,老婆被他嚇到在電視機旁大叫!
我係喬寶寶 我唔識中文
畢竟在香港土生土長,所以喬寶寶其實自小已經懂得聽和講廣東話:「我哋學校冇中文學,所以細個時啲廣東話,都係靠同隔籬鄰舍傾偈學番嚟,半桶水,啲grammar會錯,例如問人『你去邊?』,會講成『你邊度去呀?』,係到做懲教署時,啲廣東話先愈嚟愈好。」那粗口又如何?「好流利同埋都幾押韻吓!哈哈哈!」
但至於寫和睇中文,他還是很差,睇劇本要靠寫英文拼音(可惜訪問當日沒有在身);寫呢,他只會寫「喬」。「個『寶』字太多筆劃好難學呀!」
然後我在紙上寫下「我唔識中文」,以及他在《衝吧!瘦薪兵團》內的角色名字「印度豹」,着他摹寫一遍,他邊寫邊笑:「最易寫係個『印』字呀!一個E加個P就係!」我差點嘔白泡。
接着,我要他教我印度文。原來,平日我們所講的「阿差」(acha),是印度鄉里的口頭禪。「即係『係呀!』、『係呀!』咁嘅意思,大家同鄉見到面時,一定會講!」至於「阿星」這個暱稱,音本來自印度文的「singh」。「呢個係錫克教所有男教徒最尾嘅名,意思係獅子;女錫克教徒呢,最尾嘅名都係『Kaur』,意思係公主咁解!」
我明了,我明了!即是以後跟印度人講解獅子山,可以叫做「singh山」;講公主病可以叫做「Kaur病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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