單人訪

要打就要贏 林家棟

 

林家棟已是第三次被提名金像獎「最佳男配角」了。第一次,是 01年的《愛君如夢》,敗給《少林足球》的黃一飛。第二次,是 08年的《葉問》,敗給《証人》的廖啟智。兩次的對手都很強,輸了實在是非戰之罪。今次遇上喜歡吃「牛歡喜」的鄭中基,加上一碟價值五萬公帑的「北妹攬炒本地薑」火上加油,林家棟的奪獎大熱指數猶如他有份主演的《寒戰》,有點冷。

「攞唔攞到獎都好,撫心自問呢幾年無辜負到人哋俾我嘅機會,亦無辜負自己對呢行嘅執着。」
林家棟沒說錯,他的確是一個執着的人,執着一個夢、一口氣。昔日電視台的男主角位置不足以令他留下,他情願出去打天下。十二年來飛黃騰達談不上,但至少是個受人尊重的演員、令人佩服的監製。
「講理想係會俾人笑,但我唔介意真係做俾大家睇。」
他監製的《打擂台》有這樣振奮人心的一句:「唔打就唔會輸,要打就一定要贏!」
有些勝利是無形的,如精神、如信念。昔日的鄉下仔到今天的林監製,林家棟已經贏了。

資深被提名人


忽:第三次被提名男配角獎了,今次對《寒戰》有沒有信心?
林:一半半啦,對手真的好強,尤其是鄭中基,他之前拿了金馬獎,這已是一個指標了。我 01年由電視台出來,至今十二年了,十二年來有過三次提名,怎樣說都是件開心事,總好過十年唔逢一閏吧?我常說自己是「資深被提名人」,今次有獎無獎都好,總算交到功課,也叫做有點成績了。
忽:一直做男配角,甘心嗎?
林:當然希望有朝一日做主角,但既然未有這個機會,就做主角身邊那個,我知道自己永遠不會令主角失色。曾有導演跟我說過:「家棟,真係摸唔到你!」意思是我很難觸摸。但演員不就是應該可以搓圓 ?扁的嗎?可能我向來無包袱吧,你想 ?扁我又得,想我起角都得,我更享受你給我空間讓我彈下彈下。
老實講,早幾年叫我做男主角我都驚,電視與電影始終是兩個範疇,需要時間適應。現在會靜待時機,當有人覺得值得投資在林家棟身上的時候,我一定不會令你失望。
忽:兩年前《打擂台》奪得「最佳電影」獎,作為監製的你會否更有滿足感?
林:是不同的。做演員的時候渴望有人搵自己拍戲,好想演技被認同。到做監製的時候又想一手打造粒星出來,讓人認同自己的眼光,所以真的很矛盾。上次拍《打擂台》, JJ(賈曉晨)便是一個好例子。當時全世界覺得她只有事業線,但我不這樣認為。她全部戲只穿 T恤,出來後個個都說原來她也可以這樣純,這次給我的滿足感便好大。
忽:但《打擂台》的成功,也有點僥幸吧?
林:有,相比某些電影,《打》在製作上的確是粗糙了少少。它贏的,是態度。我們的訊息是,上一代再辛苦都捱得過,為何時代進步了反而怨氣更重?很多事其實只要咬緊牙關便可以捱過去。廣告都有話,希望在明天嘛!
忽:這也是你的心態吧?
林:是,電影只要有心做,怎會死?這些年來我一直咬着「理想」這口氣,就當我傻吧,但原來傻的人不止我一個。有手足收我半價,有些更是拍膊頭。他們都說:「家棟,你做啦!」難得有老闆肯投資讓一個演員當監製,還不死而後已?我經常跟老闆說:「我唔包你賺錢,但一定唔會叫你冇面!」
忽:怎樣知道自己有監製的才能?
林:不知道的,只是膽粗粗一步一步的做出來。在 TVB那麼多年,大概都知製作和拍攝的流程是怎樣。之後的關鍵就是:到底我想說甚麼?所以我很少濫拍。
我覺得幕前與幕後絕對可以同步,毋須要二揀其一。你看佐治古尼,演又得,監製又得;最近拿奧斯卡的《 Argo》(《救參任務》)更是一個好啟示。香港電影慣了河水不犯井水,我不認同。哪裏有空間,我就去哪裏。最大心願是做導演,因為我有東西想說。做演員,永遠不夠暢快。




《寒戰》負起左右大局的重任,不慍不火的林家棟很勝任。

我可以做閒


林家棟 88年入行,跟他同期訓練班畢業的,還有黃德斌和黎芷珊。他 01年離開無綫已是當家小生,告別作為《酒是故鄉醇》。
他走得及時,鄉下仔「洗底」入了黑社會。劉德華提攜他,杜琪峯的江湖片也預他一份,去年底正式加入寰亞成為旗下藝人。都是那句,捨得捨得,肯「捨」,才會「得」。


《打擂台》奪「最佳電影」大獎, JJ哭得梨花帶雨,因為從來無人覺得她會做戲,除了林家棟。《 FACE》圖片


在《葉問》裏飾漢奸,是林家棟近年演得最立體的角色。「導演最初要求我做最傳統嗰種乞人憎漢奸,後來我說服咗佢,冇人想賣國,漢奸都係求餐飯啫。」

忽:現在還有看電視劇嗎?
林:有,很多時上網看。看看現在的人在幹甚麼,那些有爆炸力的,將來 casting便可以用。但現在的確是欠了些很 sharp的人,林峯都走去唱歌啦。有時想找一些有氣質的人,真是??爆頭。
忽:即是揀蟀心態?
林:是,在日常生活中我也經常觀察。早前在搞一個關於學生題材的劇本,我和導演便走去又一城??女,貪那裏有國際學校,啲女仔夠奔放。我們在 coffee shop坐下,見到有個女仔幾適合,便走過去派卡片:「我係林家棟呀!我有部戲幾啱你,你可以上嚟我公司 casting,一定要得到你父母同意先,帶埋佢哋上嚟都得,我唔收錢嘅……」
忽:由大家都熟悉的林家棟做這件事,事半功倍吧?
林:最初都有點面懵,但名氣真是有幫助,人家起碼知道我不是那些呃人的 model公司。
忽:如仍留在 TVB,一定不會有今時今日的發展吧?
林:我就是預見到自己的未來不會好到哪裏,才會走。我走的時候已做到男主角,但之後又點呢?再拍下去,難道拍《水是……》、《米是……》?以前讀書的時候,社會發生甚麼事、哪個歌星出碟,完全知道;那幾年日做夜做,已完全脫節。演員取材自社會,但我無生活可言,如何繼續演戲?再勉強下去,不錯可能會技術性擊倒很多人,但說穿了,不外是食老本!
我走的時候有無綫高層跟我說:「林家棟,你係屬於電視?!」我答:「我係屬於我阿媽嘅!」
忽:但知名度與收入向來成正比,要尋夢,就要犧牲穩定的收入了?
林:我兄弟姊妹多,沒有甚麼經濟壓力,自己也不是大使的人。有些人揸一架車望一架車,名貴跑車「蓬」一聲飛過,你看到車裏面那個人嗎?我雖然揸架錢七,但走在街上你會說:「咦,林家棟喎!」一個人快不快樂,視乎你的價值放在哪裏。我以前做莊,今日做閒,不代表明天不可以再做莊。




先是《茶是故鄉濃》拍張可頤,跟着有《酒是故鄉醇》拍佘詩曼,林家棟演的都是有分量的台慶劇。

次次都瀨嘢


有得自然也有失,林家棟要犧牲的,一直是自己的感情生活。對上一個女朋友拍拖八年,在他拍《打擂台》的時候分手。
忽:像你這樣專注電影,拍拖似乎是很難了?
林:不是不想拍拖,我都好想,但試了幾次,次次都瀨嘢。我也曾經叫自己嘗試放低工作,但電話來到,難道不接?一講起碼半小時,你是女仔都不開心。一段感情的基礎最起碼要有傾不完的話題,但和之前的女朋友都是一句起兩句止,大家融入不到對方的世界。當要夾硬找話題去「維繫」的時候,已經好吃力。我通常聞到陣??味已主動說拜拜。
忽:很可惜吧?
林:可惜?,話晒都拍了好幾年。但當時正忙着拍《打擂台》,真是兼顧不了。其實有辣有唔辣,也有結了婚的人羨慕我一支公自由自在。我年卅晚約個編劇出來傾劇本,他居然說:「真開心,今晚唔使陪老婆,你 call得真係及時!」
忽:連亦師亦友的劉德華都有家庭了,有沒有羨慕?
林:有?!他有一個這樣好的賢內助,誰不羨慕?但緣份不能強求,如因羨慕而刻意盡快找一個,這已不是緣份,而是功課了。現階段如有個女朋友固然開心,但無亦無不可。都四十五歲人了,甚麼都慣了,無女朋友難道會死人冧樓?我估,世界上肯對我無條件付出兼包容,而又不問長問短的,只有我阿媽。




前女友為馮寶寶姪女 Rossetti Fung,兩人拍拖多年,始終未能開花結果。


有機會拍《天下無賊》,肯定是劉德華的功勞。

得我同佢玩咋


林家棟侍母至孝,至今依然兩母子同住。早前他帶她去馬來西亞旅行,母親茹素,四天假期他就陪她跑了八家齋館。回到香港他開工,母親就每天準備熱湯熱菜等門。
「梗係啦,唔使佢做呀?(大笑)老人家要俾佢知道佢嘅存在價值,照顧我就係佢嘅生存意義,百無聊賴反而仲多無謂嘢諗。」
其實,是兩母子相依為命,互相依靠。
「得閒撩下佢傾偈,佢不知幾開心。帶佢去唱 K,叫佢揸住支威士忌扮港姐影相,佢又睬我喎!阿媽後生時捱得好辛苦,老竇又唔會??佢,依家得我同佢玩咋……我最大心願只係希望佢身體健康。」
說到最尾,林家棟有點感慨,畢竟母親已八十多歲。存在價值,向來是相對的。




林媽媽應該是林家棟現時唯一會「撩」的女仔。

下期預告:老牛吃嫩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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